单寒

彩云易散琉璃脆。

【江湖AU】璇玑宫丢了只乌鸦(一)

*都是凡人

*是葡萄不是霜花

*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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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云殿昭告江湖儿女:璇玑宫丢了尊乌鸦,身长八尺,披羽鎏金,寻回者重重有赏。









锦觅风风火火闯进禺疆宫,堆得簇簇的奇珍异宝新玩美人教她一路排山倒海掀过去,像台风过境。了听飞絮看得肉痛,面上撑着三分,还要敬她一句洛湘府主安。

身形娇小的姑娘理也不理,在内殿门口屏神聚力,“喝呀——!”一声直接将魔尊雕花嵌金的大门轰了个粉碎。魔尊本人倚着榻正眯眼仰头灌下一气女儿红,听得这甚大动静,也只斜斜睨了她一眼,端得一派不理俗物的醉梦模样。锦觅这几个月看惯他这幅闷脸,扬手一卷将个镶玉的帛轴丢他怀里,怒目圆睁,恨恨嗔道:“死凤凰,江湖上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我洛湘府都快被问东问西的人门槛踏平了,你倒好,对外说是闭关涅槃,却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逍遥快活。合该小鱼仙倌不理你。”

这旭凤被她戳了痛处,倒是收了几分迷蒙,侧身朝着锦觅,支肘撑了脑袋,漫不经心地坦着胸前松垮黑襟下的那片晃眼白肉,伸手去展那卷轴。锦觅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着魔尊这祸水一般的人物脸不红心不跳,在一片狼藉中找了方小凳坐下,拎起魔尊的酒坛子对嘴就喝,咕咚咕咚两三口见了底,一边还呸呸呸地嫌弃禺疆宫的酒太烈,半点及不得她的桂花酿。半晌过去,战战兢兢的侍女进来将一地碎木都收拾干净。锦觅托着脑袋无聊到小鸡啄米,才听到旭凤一句回应。

旭凤问:“这是什么意思?”仿佛不识字。

锦觅恨铁不成钢:“你说还能有什么意思?璇玑宫出来的消息,八九不离十就是小鱼仙倌自己的意思。如今九霄云殿发榜,找一只璇玑宫丢的乌鸦,谁不知道这是挂着羊头悬赏狗肉?”她手舞足蹈地比划:“身长八尺,披羽鎏金,除了你这天天穿得黑不溜秋的凤凰,江湖上到哪去找这么一只乌鸦?”

“谚语不要乱改,骂谁呢你。”旭凤道,一边理理衣裳下了榻,“我问你的是,兄长找我,你觉得什么意思?”

“谁认骂谁。”锦觅瞪他一眼,“他还能是什么意思?想你了,又不好意思来见你,故托这悬赏的名义,要别人把你绑去让他见一见。小鱼仙倌向来这样,嘴硬心软,面冷心热,什么都压心底不同别人讲,兜不住了才把龙尾巴放出来晃一晃。得亏我看到就揭了榜,不然到时他辗转反侧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教邝露给撤了,我看你上哪哭去。”

若是此时有不知情的江湖人士在场,怕是要被他们这一番对话直直吓得口吐白沫,走火入魔。需得知道,这江湖年初时候才经历了一场大乱,连朝堂都牵涉其中,为的就是这现下互相撒气的两位幼稚鬼,还有他二人话中那一位小鱼仙倌。原来这江湖上本有六派势力:九霄云殿掌正派大印,兼与朝堂周旋;洛湘府领江南一隅,管水路繁杂;禺疆宫是不服天子令的所谓魔教,亦不算反贼,只快意江湖不论其他;淮梧七政堂虽自成一派,到底丝丝缕缕是同朝廷有联系的,乃是朝廷半个下线;其余九幽、大荒,便是偏居南蛮塞外,只论剑时露个面,平日并不掺杂中原种种。其中,洛湘府的现任府主,就是这“天下第一美人”,别号“洛神”的锦觅。锦觅其人,生得不识情爱,却稀里糊涂撞进九霄云殿当年一场轰轰烈烈的旧日爱恨,兼牵连了上一辈许多鲜血淋漓的惨烈往事,搅得江湖风云变色,闹出许多事端。当今九霄云殿的殿主润玉,同这禺疆宫的教主旭凤,传言中便为她争得头破血流,更是千里烽火为红颜,平白掀了一场震惊天下的武林大乱。

然而锦觅本人听说书时却摔了瓜子,大呼小叫地喊冤,说那润玉旭凤不过一时糊涂,两人都以为对方心悦她这朵无辜可怜的脆霜花,才生出些无端情仇来。至于那大乱,本是先主太微埋下的祸根,教她三人身负血仇家恨,不得不连血带肉地打了一场,才撕出几分明白是非。历此变故,亦算是清算旧孽,还武林一个清风明月,四海升平,怎地就将一笔糊涂账全算在她脑袋上。再者,她当年做了旭凤两年书童,别人不晓得旭凤心里装着何人,她却与旭凤同吃同住,时而出个两三计谋,能不晓得么?

“这凤凰自然是心悦小鱼仙倌的!”洛神某日吃醉了酒,迷迷糊糊地拽着卞城宫主的袖子,一边呕呕呕,一边不遗余力地抖大料,“做春梦……嗝!……都喊小鱼仙倌的名字!”

卞城宫主鎏英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她亦不是无知无觉:旭凤入魔教之后,有时拉着她忏悔,也说些跌了跟头才知从前骄纵任性天真愚莽,愧对兄长而不自觉,心要赎罪,却恨了悟太迟,身不由己,为时已晚的话。鎏英这一厢是想,你都为他九死一生,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先辈也都还债故去,哪还论什么弥补。那从来决断无二的凤凰却向着月光斟一杯酒,一口气叹得藕断丝连。

她知情这一字,向来苦楚,本想置身事外,谁晓得旭凤锦觅左右夹击,都和她掏心掏肺地讲八卦:吃下去的瓜数一数,简直能种三亩田。洛神本就是个不理世事的,魔尊在搭上他兄长的事上又一贯地心脑只能动一样,现如今鎏英看到两位冤大头一同朝她殿内走,便一阵脑壳痛。

“鎏英姐姐!”洛神风扫残云地卷过来就要往卞城宫主的怀里扑。

鎏英侧身一让,眼神缥缈地盯着她那位装得丁点不激动的教主,端的是一脸生无可恋:“说吧。送凤翎还是送红线。”

锦觅扑了个空,也不恼,笑嘻嘻一拍手道:“这次不送鸟毛了,我们送个活的鸟去。”便从袖子里捞出一副图纸,说是什么特洛伊木鸟的蓝图,要鎏英着手下给她做了,她好将凤凰送到润玉的行宫去,杀他个措手不及。鎏英瞄一眼旭凤,又瞄一眼那图纸,在心底抹了把汗,又为自家尊上点了个蜡:要这一天衣服能洗三遍的凤凰在尘土飞扬的木车里敦敦敦地被拖来拖去,也的确十分难为他了。

魔尊本尊此时倒是不甚介意这些细节。他惦念着兄长,又不知道见到了该同他说什么。他这样的天之骄子,从来恣肆妄为,从来信手拈来,唯独对上润玉时便被制得死死的,即便博闻广记游遍江湖,找话题仍觉得捉襟见肘,更恨自己嘴笨。他上回同润玉见面乃是半年前九霄云殿同禺疆宫一年一次的例行外交会谈,本想释了过往恩怨,提一提日后时常见面的愿景,却鸟喙一岔讲了许多唐突又天真的话,将润玉惹得眼眶都红了几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难过的。他待回去后捶胸顿足了一夜,再去看那线报,便只有邝露官方得不能再官方的辞令可看了:双方坦率交谈,充分交换了意见。九霄云殿赞赏禺疆宫与我方缔结盟约,共同护卫武林太平,实现互利共赢的想法。谈话是有益的……*

旭凤的思路一走偏,兜兜转转便又回忆起少时同兄长亲昵无间的那些日子来。待鎏英与锦觅商讨完毕,回头去看他时,就看到素日冷着一张寒霜俊脸的魔尊一会儿长吁短叹,一会儿又嘿嘿傻笑,竟是有几分像那走火入魔的征兆。洛神走上去往他背上一拍,这凤凰噌一下站了起来,眼睛转过一周,又回复了那寡言高冷的样子。

“商量好了?最早何时能去见……何时能应榜?”

“明日天一黑我便把你送到小鱼仙倌府上去。”锦觅得意洋洋地一叉腰,“包你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干柴烈火龙凤呈祥天下太平——哎哎哎凤凰你去哪?”

“……你管我做什么!”魔尊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了卞城宫,袍角翻飞间不见了人影。锦觅愣在那处倒是半晌没回过神,悄悄拽了拽鎏英的袖子,表情活像是八百年没吃着粮的饥儿突然被赏了一座糖山。

“鎏英姐姐……凤凰他是……是笑了吗?”


TBC.


*坦率交谈+充分交换意见:分歧很大,但没打起来
*会谈是有益的:能坐下来讲话不错了
*赞赏:不尽同意

——摘自《九霄云殿外交指南》 邝露 注



无奖竞猜:凤凰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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