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寒

【旭润】冰炭不同器（二）

*梗概：受伤的天帝掉在了魔尊的床上

*时间线被我拧巴过

*私设OOC都有

润玉的状态很不好。他睡得太熟，看起来跟昏过去没有什么差别。旭凤不知道是积累了多久的疲惫才能让灵力耗尽的应龙花这样长的时间来沉眠，但他估计润玉一定是不要命地工作，向来如此。他起身时没有叫醒润玉，只抬手将一个足够强大的火灵结界罩在寝殿内，并吩咐魔侍不必入内收拾。他有意让润玉多睡一会——那结界诚然也是困住这条应龙用的。

既然都抱了死心了，被囚也该有点觉悟。旭凤想，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魔臣奏报。上元仙子倒是有几分手腕，将润玉未归的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只道是同未婚妻回花界休养去了。旭凤听着忍不住心里想冷笑：休养是好生休养着，睡得像条翻肚皮的死龙，不过地点人物倒恰恰相反，在他那大逆不道的弟弟床上躺着呢。思及此，他心中有一点莫名的快意，又隐隐生出些奇怪的忧情，怕待他回去看到润玉已恢复成那个冷言冷语的天帝；不如病重一些，再病久一些，左右灵力缺损之症旭凤总能给他治。他得知母亲安好，又得知自己实为昔日仇敌费尽心血救回，已体谅了当时情势三人皆身不由己，不再对锦觅和润玉抱有深仇大恨；但惹点乱子？他还是乐意之至的。

侍从来报禺疆宫有异动时，旭凤还当是润玉要回天界。他推开门，正待讲几句话撒撒性子，却看到润玉早自床榻上滚了下来，一条银白色的龙尾抽搐挣动，一下一下不顾痛似的狠狠拍在结界上，烧得龙鳞边缘都隐隐显现出焦灰之色。润玉伏在地上，脸上身子上都泛起不正常的粉红，呼吸艰涩吃力，旭凤甚至能听到他抽气时嗬嗬的响声。旭凤赶忙一拂袖把结界撤了，又冲上去给他渡灵力。润玉却突然开始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嘴唇红润得像下一刻就能沁出血来。他断断续续地吸进几口气，眼神失焦，喃喃地含混地反复念着不成句的词。旭凤附耳去听，在粗重喘息之中拣出来微弱的一声：“……水……需要……水……”

他看起来就像……就像一个将死之人。

“水？你要喝水是吗？”旭凤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润玉不能死，润玉怎么可以死？他跌跌撞撞地去桌上取茶水，手却抖索得无法将水倒进杯子里。他越试越洒得厉害，一壶水都要洒没了；他只好拿着壶回到润玉身边，将润玉下巴掐着，把水喂进去。润玉甫一碰到水，就自觉扬起颔，喉结一滚一滚，将那一壶水喝光了。

这时他的眼睛才微微有些神采，两丸黑水银转了一转，定在旭凤脸上。他微微张口，旭凤凑过去，只听他道：“不够……带我……带我去池子里。”便没了声响。再看时，润玉已经合了眼，呼吸很轻，晕过去了。

“兄长！——润玉！润玉你醒醒！”旭凤大惊失色。他把润玉搂起来，让润玉好倚在他怀里，伸手去掐润玉的人中，可是一点用也没有。他慌了神，手向下抄了润玉龙尾，将他横抱起来，就往禺疆宫的汤池奔去。

润玉的龙尾很滑，握在他手里的只有凉丝丝滑溜溜的一截，不停地往下掉。旭凤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那条龙尾捞上来。他这么轻，哪怕半截是龙身，都没什么重量，好像下一刻就会从旭凤怀里消失。短短的一条路，旭凤却觉得那么长，那么慢。他听到啪塔啪塔的声音，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掉的眼泪，砸在润玉身上，流出一道道淋漓的水痕。

熟悉的寒意自身体深处蔓延上来。旭凤知道那是白薇。他抱着润玉的手自指尖开始结冰，发出刺耳的咔咔声。不要是现在，旭凤几乎是在心里哀求了，不要是现在，让我把润玉送进去。他没有灵力，又没有人照顾，没有我他说不准就死了。

白薇之毒冰痛刺骨，旭凤却分不清这种血液都凉透的感觉究竟是白薇的效用，还是源自他那种说不清楚的绝望感。离汤池只有几步之遥，他却抬不动腿，摔在池边的石阶旁。润玉从他的怀中滚了出去，静静平躺在池子旁，一丁点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不可以，旭凤想，有我在……有我在，润玉怎么可以丢下宿敌一走了之？他咬着牙，用手肘撑着身子，拖着已不能动弹的腿往润玉的方向爬。一寸、一寸……直到他连心都要冻住了。他狠下心，死命一咬自己舌尖，拼着最后一点力气，颤着手将润玉推进池里。

应龙一入水便不见了。在沉沉白雾中，旭凤看不清他的身影。他想催动灵力去抵抗身体中的白薇之毒，才发现灵力调动太迟，已是连经络都冻住了，只有他的火凤本源还维持着些能让他苟延残喘的温度。白薇不致死，却仿若极刑，将他身体针刺凌迟。而他的心还是忐忑的，紧紧地抽着，每跳一下都在痛，被差点失去润玉的恐慌和焦虑淹没。你要我受折磨，旭凤自嘲地想，你怎么算得到最大的折磨是看着你濒临死亡的剜心之痛。他想笑一笑，却觉得眨眼都吃力，睫毛上有些重，想必已经挂了霜。

水声涌动，他知道那是润玉恢复气力的征兆。他会怎么做？会干脆把我一剑捅死吗？但我还想多活一会，多看几眼现任天帝狼狈不堪的蠢样子。裹着蒸腾水汽的指尖抚上旭凤的脸颊，他吃力地稍稍抬起头。润玉怔怔地看着他，眼睫颤颤，眼眶红红，整个人湿淋淋，下一秒就要冲出磅礴的眼泪。不要哭，旭凤在心底说，润玉，你不该哭的。

润玉没有哭。他在池沿撑起身子，腰线上朦朦胧胧能看得见鳞片攀爬的痕迹。他坐到石头砌成的略高的地方，垂下眼帘，费力地将旭凤扯到放平的龙尾尾根处，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揽起来。旭凤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但他不能挣扎，他也不想挣扎。

下一秒，润玉吻了他。

TBC.